周岚面上依然还是故作如常,但心里却已经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发抖。
天色黑暗,浔阳县城门又紧闭。周家的人就在乡下的一个宅子里过了夜。这个乡下的宅子是早些年周老爷的一个族兄的,那个族兄因外出做生意举家迁走后再也没回来过,就留给周老爷。周老爷偶尔外出,遇到城门关了,便在这里留宿,等第二日城门开了再进县城。
乡下的宅子又破又旧,周夫人住不惯。
“你还不给娘打水洗脸。”因周琴的事越少的人知道的越好,故而给周琴送葬,周家也是没几个人,连姚氏和周克都没出来。周夫人身边更不可能有丫鬟伺候了。周铸看到周岚,就对周岚指手画脚。
“你有手有脚的,你怎么不去。”周老爷护短。
周铸道,“我是个男子,男子汉大丈夫,岂能做这些。再说周岚身为女儿,伺候娘怎么了。”
“你。”周老爷气道。
“爹,您也累了一天了,快去休息,这里有我。”周岚将周老爷劝道一边,“女儿能活着回来,已是万幸。在孙家村,女儿什么活没干过。”
周岚挽起袖子,双手粗糙干裂,一看就是一双干活的手,但她没让周老爷看到,她走到院子里,熟练地打了一桶水上来,又去庖厨将水烧开。
周铸则在一旁看着,无所事事,也不让随行的几个家丁帮忙。
管家是跟着周老爷的,也是看着周铸长大的,他不怕公子,就去对周岚道,“大小姐,这等粗活还是让老奴干吧。”
周岚笑道,“没事的,管家,你也忙不过来,不用管我。”
周岚一个人烧了水之后,就端给周夫人洗脸、洗脚,并给她捶背。
“岚儿,你去睡吧。”周老爷终于看不下去了,将自己的女儿当丫鬟使,就算女儿愿意,他这个当爹的也看着不忍心。
“你心疼岚儿,那我的琴儿呢,你把琴儿还给我。”说着说着,周夫人又哭了起来,站起来,啪得踢翻了铜盆,指着周岚道,“你这个灾星,怎么死的不是你!要是你死了,我的琴儿也就不会死了。”
我的琴儿啊!
周夫人哭得悲天动地。
“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理,此事关岚儿什么事,跟你说了多少遍,明明都是琴儿自己自寻死路,与人无尤!”周老爷见与周夫人讲不通,怒道,“你要是再敢说半句岚儿不是,我周正海就跟你新账旧账一起算!”
周夫人哭得更凶了,“你个没良心啊,我知道你嫌我年老珠黄,迟早要休了我呜呜我也不活了,让我去死!”
“娘。”周岚跪倒在地,“是女儿的错,女儿不该回来,不该回来。”
周铸也闻声而来,周夫人看到儿子周铸,底气也足了,“铸儿,你爹不要我们娘两了,府里那个妖精,迷得你爹神魂颠倒的,要是日后再生了儿子,这周家,也就没有我们娘两什么事了。”
除了周夫人,周老爷还有一个妾室。
周夫人不提还好,一提周老爷更怒,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暗中做的手脚,秋娘跟了我这么多年,几次滑胎,要不是我念着我们结发夫妻之情,我把你休了。”
“无凭无据的,你宁愿相信那个狐狸精,也不相信我!”周夫人打死不承认。
“要证据是吗,等明日个回府,我就给你找证据!”周老爷怒急,拉起跪在地上的周岚,“走,跟爹走。”
周岚被周老爷拽走,周夫人气得跳脚,破口大骂不止。
周铸就安慰周夫人道,“娘,您消消气,您还有儿子我,周家的产业这几年除了浔阳楼,爹死拽着,别的都是儿子在打理,爹要想赶您走,还得问问儿子我答不答应。”要是不看在浔阳楼的份上,他才不怕爹。至于爹的那个小妾秋娘,这么胆小怕事,借她十个胆,也不会欺负到娘头上。